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来到中国的洋人,数以百万计。这些高鼻梁、蓝眼睛、黄头发的洋人,有的是武装到牙齿的侵略者,有的是到中国来做生意和投资的大老板,有的是到中国来淘金的江湖骗子,有的是带着《圣经》来中国传教进行文化侵略的传教士。这些洋人,基本上是抱着一种傲慢的姿态和蔑视华人的心理,带着侵略和掠夺的目的而来。因此,在中国一般民众的眼中,说到来中国的洋人,感到没有几个好东西,差不多都是“坏洋人”。
然而,1921年6月,却有两个“好洋人”踏上了中国的国士。他们帮助中国先进分子干了一件惊天动地、名留青史的大事,即指导和帮助召开了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正式成立了全国统一的中国共产党组织。这两个洋人,一个是马林,另一个是尼克尔斯基。
马林,原名亨克·亨德里克斯·斯内夫利特。1883年生于荷兰鹿特丹一个贫苦的工人家庭。受家庭生活环境的影响,他从小就养成了反抗资本主义制度的意识,年轻时就投身于工人运动。他对于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怀有相互同情心,在荷属殖民地的印尼,他目睹殖民压迫残酷性,积极参加了印尼人民反对宗主国的斗争和印尼共产党的创立。1920年,他到莫斯科出席了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他对列宁领导下的俄国苏维埃制度十分拥护。由于他在印尼开展革命运动中积累了较丰富的活动经验,列宁和共产国际派他来中国开展革命活动。随后,他离开莫斯科经欧洲来中国。
他的行踪很快受到欧洲一些国家外交机关和情报部门的关注。1920年12月10日,北京的英国驻华公使艾斯敦爵士便致函荷兰驻华公使欧登科·维廉·亚梅斯,提及了这位行动诡秘的斯内夫利特先生。公函全文如下:
北京荷兰公使欧登科先生阁下、亲爱的同仁:
兹接我政府电,谓某名为H.斯内夫利特者约为荷兰人,确已负有荷属东印度(即今天印度尼西亚——引者注)进行直接的布尔什维克宣传的使命赴远东。电报命令我设法在他向英国驻华公使申请护照的签证时,阻止他得到签证。
我没有关于这个人行动的任何材料,只知道他约在二年前从荷属东印度到了荷兰。
如果阁下获悉斯内夫利特去申请英国签证的消息能告知我,我将不胜感激。
你忠实的 艾斯敦
荷兰驻华公使欧登科很快于第二天即复函艾斯敦,信中非常清楚地提供了斯内夫利特的身份和前往远东的使命。公函原文如下:
北京比尔比·艾斯敦爵士、公使阁下,亲爱的比尔比爵士:
现回复阁下的来函,奉告下述情况;几个星期前,我收到海牙外交部的一封电报,内称斯内利夫特接受莫斯科第三国际派遣去东方完成宣传使命,电报指示我提请中国政府注意。我已照办并补充说,如果当局认为拒绝斯内夫利特在中国登陆是可行的,我将不会反对他们这样做。但我迄今尚未得到复函。如果我能够给你关于此人活动或打算的情报,我非常高兴地向你提供。
你忠实的 欧登科
以上所披露的档案表明,早在1920年12月,荷兰政府(当时设在海牙)和英国政府都已密切注视斯内夫利特的行踪,并已“提请中国政府注意”。幸巧的是,当时中国政府对荷兰驻华公使的这一提示并未重视。否则后来马林进入中国将遇到很大的困难。
1921年6月3日,马林乘坐轮船驶抵上海港口。来到上海后,下榻在南京路东方大旅社。10天后,他又住进了上海麦根路32号一家公寓。
马林刚到上海,便于6月6日拜会了荷兰驻沪代理总领事丹尼尔斯,表示要在上海停留一段时间,以等待其妻子的到来。
此时的马林,年近40岁,一副高大的身材,连鬓胡子,衣着随便,戴一副金丝边框近视眼镜,前额宽阔,看上去像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他到上海后化名为安德莱森,当时在上海人们称他为“倪公卿”。
马林到上海后,很快与1921年1月来华工作的弗兰姆堡建立了联系,并从他那里了解到中国共产主义组织的一些情况。弗兰姆堡原在俄共(布)西伯利亚地区委员会东方民族部工作。这次来华是由工会国际联合会驻赤塔远东书记处派遣,主要是联络和指导中国的工人运动。
另一位来中国的洋人,是共产国际远东书记处派出接替维经斯基在华工作的代表尼克尔斯基。他几乎与马林同时到达上海。
尼克尔斯基在与远东书记处工作人员通信中化名瓦西里和瓦西耶夫。虽然他是参加中共一大的两位洋人之一,但他远没有马林那样有名气,甚至在很大一段时间里,人们不了解他的组织关系,查不到他的身世,也说不清他的归宿。直到苏联的《远东问题》杂志在1989年第二期发表苏联科学院卡尔图诺娃博士的论文《一个被遗忘的中共一大的人》,才使人们了解到这个人物的基本状况。
原来尼克尔斯基生于1889年,原名涅伊曼·弗拉基米尔·阿勃拉莫维奇。1919年到1920年在远东共和国人民革命军服役,1921年加入俄国布尔什维克党,并参加共产党国际机关行政工作。随后不久,受共产国际远东书记处委派来中国,赴上海了解中国共产党的筹备工作,并出席旅华朝鲜马克思主义者在上海召开的代表大会。此外,他还受托履行赤色职工国际(更确切地说是在赤塔设有分会的国际工会联合会)代表的职责。马林与尼克尔斯基立即取得联系。
通过弗兰姆堡的介绍,马林很快与尼克尔斯基接上关系。对此,马林在给共产国际执行局的报告中写道:“据莫斯科给我的通知,1920年8月到1921年11月,已在伊尔库茨克建立远东书记处。这个书记处负责在日本、朝鲜和中国进行宣传工作。维经斯基曾在上海工作过。1921年6月书记处又派出尼克尔斯基接替其工作。当我同期到达那里时,便立即取得了同该同志的联系。在那里他同我一直共同工作到1921年12月初,几乎每天我们都要会面。”随后不久,马林和尼克尔斯基与主持上海党组织工作的李达、李汉俊会面,并建立了联系。通过多次约谈,两位国际代表了解到中国先进分子筹建共产党的具体情况。据此,共产国际代表建议及早召开党的全国代表大会,宣告中国共产党的正式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