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本人提供       作者: 闫晶、吴微微、雷光振   景宁畲族自治县博物馆

摘要：以浙江景宁畲族宗教服装为主要研究对象，运用调查分析、典型例证和史料对比等方法，对景宁畲族宗教体系及相应服装构成特征和宗教文化内涵作了分析和总结。畲族宗教服饰中蕴藏着各种物质与精神的文化因素，蕴藏着深层审美心理与历史传承遗迹。

关键词：服装 宗教 畲族

少数民族宗教服装是少数民族服饰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几乎在所有民族的历史上，宗教都曾对其文化、道德、风俗发生过不同程度的影响，进而对该民族的审美趣味产生影响。同时，民族宗教和民族服装一样都具有强化集体情感和集体意识的作用，能够维持族群认同和共同的民族意识。这种民族认知功能在民族宗教服装中的强强迭加使得民族宗教服装成为了少数民族自身文化的最突出代表之一。

景宁是浙江畲族自身民族特色保留较为完好的一个地区，也是全国惟一的畲族自治县、华东地区惟一的少数民族自治县。在当前少数民族文化弱化现象严重的背景下，对该地区畲族宗教服饰文化的研究是十分必要的。

一、景宁畲族宗教体系构成及相关服装表征

(一) 宗教体系构成

宗教氛围是服装产生的土壤及发展演变的环境，只有通过当地宗教体系的构成及其与各种服装的对应关系，才能分析各种宗教服装的表征意义及相关文化内涵。

在畲族长期流离迁徙的民族发展进程中，逐步形成与汉族杂居的大分散小聚居局面，畲汉交流广泛，在佛道儒相揉合的华夏主流文化冲击和渗透下，畲族宗教文化又呈现出多元化的态势。其中，对畲族宗教文化影响最大的是中国土生土长的道教文化。因此，畲族宗教文化具有双重思维层次：朴素的民族情怀——原始信仰，及思辩的哲学思想——多元化外来文化的并存。由此畲族的宗教体系也呈现出巫道等多种文化兼容的局面。畲族原始宗教为：传师学师，也称“做阳”、“奏名学法”，被汉族文人称“祭祖”。是以已学过师的师公带领要学师的人，以祭祀舞蹈象征，“上闾山”学“法”。学师后认为有了“法”，可不受人欺侮，规定死后要做“功德”，可受阎王优待，在阴间当官骑马。

经民间实地调研，浙江景宁畲族的宗教体系如表一所示。在浙江东部及南部畲族地区，其宗教体系基本雷同。

（二）宗教服装表征

畲民经过“传师”仪式、受过专门训练后，可以分别获得“学师人”、“师公”、“先生”等不同称号及与之相应

 

表1，浙江景宁畲族宗教体系

畲族主要宗教体系人员分类   称谓        要求              职权                所穿宗教服装

经过传师    拥有自已的法号；有作法 只可参加宗教宗教活动     学师人                  师的资格                       赤 衫 的神职人员                         其子亦传师    拥有自已的法号；有作法师                                有一定文化；拥有 的资格；地位更高               乌 蓝                      文道 先生 专门经牒；受过专 可主持族内宗教活动“功德”   史料记载为红袍； 可主持族内宗教活动的           门训练 （诵经等） 等                           现为乌蓝 神职人员                                                              武道 师公 受过专门训练     可主持族内宗教活动“拨 （舞蹈等）       伤“                            红 裙                                                                                普通寿衣 其他畲民                 白身     未经传师            未经传师                 普通丧衣

的宗教地位，不同地位的人可穿着不同的宗教服装表明身份。

   一代学师人先着红衣，名曰：“赤衫”。若其子也经“传师”，则改着青衣，俗称“乌蓝”。

   丈夫经过“学师”之后当“保举师”（相当于入教介绍人）时，妻子在传师活动中担任“西王母”。“西王母”也有其特殊服装，称“大同衫”，即红袍、红裙。“西王母”也发有二十四牒文书，并有一块“西王母”木印。当“西王母”的红袍红裙和牒书、木印打成一个包袱，叫“更绿包”，每年的六月六翻晒。死后红袍红裙为寿衣，木印用红线系在胸前第一个带（纽）扣处，牒书做功德时烧奏。男子当师公必须是学师过的人，学师即入教仪式。而当“西王母”不需这个入教仪式，只由丈夫当“保举师”时带入。

“先生”和“师公”都各有其宗教礼服。据史料记载，以前祭师主持“公德”时着绣有龙等纹样的“红袍”，但据景宁当地畲民称，现在“先生”所用礼服主要就是“乌蓝”，而“师公”主要着“红裙”。

“白身”去世时着普通寿服入殓。

二、景宁畲族宗教用服的形制及特征

（一）寿服

a）            赤衫根据记载，“经过传师学师的人所穿的‘法衣’，其式样是大长衫，不用扣子（用带缚）。一代学师穿红色，名为‘赤衫’，传给下一代的则穿青色的，名为‘乌蓝’。赤衫、乌蓝都镶有月白色布边，还配有同样颜色的无顶帽，帽有两条带往前胸挂，名为‘水古帽’。这种衣帽只在举行传师学师    仪式和学师人死后做‘功德’才穿戴，学师人死后必须穿戴这种衣帽殡殓”[1]。

凡是学师过的男子，都发有一颗刻有“日月紫微星太上老君”的木印，死后挂在胸前入棺。日月紫微星太上老君，有四神也，月为夜明之神，紫微星即北斗星，是众星之母，太上老君为道教正派树立的至尊之神。道教正一派形成于元代，可见传师学师应产生于元未明初。

“畲民礼服有青有红，长三尺，袖大一尺，缘以兰布，约一寸五分，于祭其祖时用之”[2]。

通过以上古籍中的描述可知传统赤衫为用带系缚的红色大襟长衫，长三尺，袖大一尺，镶有约5cm（1寸5分）宽的月白色或蓝色布边，配有同样颜色的无顶飘带帽及一颗“日月紫微星太上老君”木质方印。这些描述与在景宁实地调研了解到的情况基本一致。　

根据景宁塔堪村畲族神职人员雷和平先生所述,赤衫与乌蓝除颜色不同外,惟一区别在于赤衫一般为大襟,而乌蓝为对襟,其余形制基本相同,可参考景宁畲族博物馆所藏乌蓝之形制。

b）            乌蓝景宁畲族博物馆藏有一件传统乌蓝实物。据文物收集记录记载，该乌蓝为1997年11月28日自景宁郑坑吴村雷叶灰老人处征得，制作时间在20世纪60~70年代之间。

该乌蓝颜色玄青，边缘有蓝色贴边。款式为对襟长袍，由胸前三条系带固定。胸腹处加贴一圆形贴边，右前胸钉有边长约3cm的“日月紫微星太上老君”木质方印一枚。该乌蓝所用面料为黑色斜纹棉布，贴边为蓝色平纹棉布，整件衣服用缝纫机缝制。

需要指出的是，在景宁地区考察中没有发现古籍史料中所记述的“水古帽”，疑为已经失传。如今在景宁地区与乌蓝相配的为帽冠（牛皮或硬纸板剪成五个山峰形，画上五个神像扎在前额的神帽。）。所着裤和鞋可以随意搭配。

c）         大同衫 据记载,“祭过祖者可以穿红衣，其子再祭又换着青衣，又提一级，其妻亦可穿绿衣红裙，可得尊号’西皇母’”[3]。与“乌蓝”上配“老君”印雷同，大同衫附有“王母印”一枚。

据当地畲民介绍，大同衫为一套红色衣裤，下配花鞋。其形制与当地妇女典型服装的“花边衫”其本相同，有时也直接穿着“花边衫”。“花边衫”为长度及臀部的大襟上衣和阔脚直筒长裤。上衣襟边依次镶有黑、红、蓝、白贴边布条，袖口因为卷起而自然呈现一条细贴边。

d）         普通寿衣　未学师畲民的寿服为生前穿过留下的最新衣服,如果没有穿过是全新的,必须用香火在衣服左下摆反面炀烧几个洞(以10岁1个洞为准)作记号,以便死者到阴间好辩认。过去畲族妇女去世时还着红色或黑色的及膝裙。生过孩子的妇女着红裙，没生过的只能着其它颜色裙。裙下着裤，且上衣、裙、裤的件数之合必须为奇数。

据了解，现今畲族普通寿服与汉族寿服并无明显区别。于景宁塔堪村搜集到一位７０岁畲族老人自备寿服的相关资料。整件寿服由自制平纹麻布作，款式为右衽长袍。

（二）祭服

a）红袍 据记载，做“功德”时，“祭师身穿特殊祭服,前襟绣有龙、麒麟,衣背绣有木鱼等纹饰的长衫,在死者灵前手舞足蹈,口里诵读祭词,内容主要为死者进行超度,有一套固定的仪式”[4]。畲族“结婚或祭祖时穿的礼服，礼服为青色长衫，祭祖时则穿红色的长衫。长衫的衣襟和胸前绣有龙的图案花纹，四周镶红、白花边，长衫的开叉处绣有白云，头戴青、蓝或红色方巾帽，帽檐镶有花边，帽后垂着两条尺余长的彩色丝带，脚穿白色布袜、圆口白底黑色的厚布鞋”[5]。

综上可知，以前主持文道宗教活动的祭师的“先生”所穿服装为红色的、衣襟和胸前绣有龙、麒麟，衣背绣有木鱼等纹饰的长衫，四周镶红、白花边，长衫的开叉处绣有白云，头戴青、蓝或红色方巾帽，帽檐镶有花边，帽后垂着两条尺余长的彩色丝带，脚穿白色布袜、圆口白底黑色的厚布鞋。但据实地调查，目前景宁畲族“先生”主持功德等宗教仪式时基本上都着乌蓝。史料所载绣有纹饰、镶有花边的祭服已经失传。

b）         红裙及牛皮冠   “红裙”又称为“师裙”，也称“罗裙”。

“红裙”又称为“师裙”，也可称“罗裙”。在当地搜集到有关“红裙”的资料显示。裙长约及脚踝；裙幅几乎为满圆幅；腰头为本白色平纹棉布；胯右边开叉，两条畲族传统织带作为系带，长60cm；裙子中部红色部分为自织自染平纹麻布作成，上端打褶；裙子下部也为自制麻布，本白色，平纹。此裙制作年代估计在解放前后。整条裙原为手工缝制，腰部有机缝线迹，应为后期缝补所至。据称，原来的“红裙”裙摆一周还有由红毛线串起来的铜钱，作法事舞动时叮当作响，更显声威。

“拨伤”、做法事时师公头上还需带“牛皮冠”，也称“凤冠”。一块牛皮制成，下沿平口，上为中高边低的五座山形，各“山”中绘一位神像，扎在额前。

在有些地方，师公帽较为简单，只用一块硬纸板，代替牛皮。

（三）丧服

   按中国古代礼制“五礼”的涵义，“丧”是规定活人即死者亲属在丧期内的行为[6]。故可推之定义“丧服”为活人即死者亲属在丧期内的规范服装。

   根据畲族传统民谣《高皇歌》所述：“龙麒放落安棺掉，大细男女泪哭燥；头戴白帽两个耳，身着苎麻尽带孝”[7]。可以推知，以前畲族的传统丧服为苎麻制成，男女都带白帽，帽上有两个耳状装饰。帽上的耳状装饰据畲族文化工作者雷先根同志解释为：有的人家主孝子（当家者）的白帽两边各扎一个棉球，意为两耳被棉花塞住，办丧事任他人说好说坏，他一概听不见。据景宁当地畲民介绍，现在畲族的丧服与汉族并无大异。孝男腰扎草绳。孝女头髻系一根白线，亲者戴披肩白帽，一般人戴短白帽。有准备的人家，孝子穿麻布长白衫，一般都将日常服装反穿使缝头朝外来代示戴孝。送棺到山后，再返回穿，只有亲孝子带白帽穿麻布长白衫至七七四十九天，其他人都除去戴孝标志。

三、结  语

畲族宗教体系中不同宗教地位的人以不同的宗教服装表明身份，其服装各具特色，寿服、丧服与汉族既有相同也有不同，蕴藏着以等级制，促进本民族宗教延续与发展和企望。

从装饰风格各异畲族宗教服装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畲族巫道等多种文化兼容的宗教体系在服装中的反映，由此印证了畲族宗教文化具有双重思维层次：朴素的民族情怀——原始信仰与思辩的哲学思想——多元化外来文化并存。